舜天恒大

沉默的呐喊

那一年，南京奥体中心被染成蓝色的海。终场哨响时，比分牌凝固成冰冷的数字。舜天的球员瘫倒在草皮上，像被潮水遗弃在沙滩的贝壳。不远处，恒大的红色方阵正在欢庆——他们又一次触摸到了奖杯的边缘。

我坐在东看台，喉咙里残留着呐喊后的血腥味。整整九十分钟，我和四万人一起，用几乎撕裂声带的力量呼喊着“舜天”。每一次进攻，每一次抢断，那两个字就像战鼓，从胸腔最深处擂响。而当恒大打出精妙配合时，同样的声浪也会从客队看台涌来，两个名字在空中碰撞、撕咬。

散场时，地铁站排起长队。穿蓝色球衣和红色球衣的人沉默地交织在一起，像两条褪色的河流。有个恒大球迷的手机响起《海阔天空》的铃声，几个舜天球迷下意识地跟着哼了两句，然后突然停住，相视苦笑。

那一刻我忽然明白，我们呐喊的从来不只是“舜天”或“恒大”。我们是在为周而复始的生活寻找一个出口，为无处安放的激情寻找一座祭坛。那些被996磨平的棱角，被房贷压弯的脊梁，在九十分钟里重新挺直。我们通过呐喊确认自己还活着，还有痛感，还能为一个与自己毫无血缘关系的名字热泪盈眶。

如今舜天已更名，恒大也历经沉浮。但每个比赛日，中国仍有无数座体育场在重复着相似的剧情。比分会被遗忘，胜负会过时，唯有那九十分钟里数万人同步的心跳，证明着我们曾经如此真实地、集体地存在过。

那些沉默的呐喊，最终都成了平凡生活里最响亮的诗。